壤驷胤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他真没想到百里荒竟是这般性情,那情绪来得又猛又烈呀。
还真是感性。
这时,百里荒率先打破沉默,摇着扇子,目光直直地看向钟离月华,开口问道:“你当初突然杀上天界到底是怎么了?”
钟离月华像是被这问题惊到了一瞬,很快又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轻饮了一杯茶,摆了摆手说道:“这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百里荒见状,又将视线移到壤驷胤身上,眼神里透着几分失望,幽幽地说道:“算了,我知道,你们两口子才是一条心。”
壤驷胤心里却是一阵苦笑,他暗自想着,那事儿自己都还不清楚呢。
要是钟离月华一股脑儿跟百里荒说了,他就得闹了。
不过,百里荒转念一想,这久别重逢总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只要人都还在,往后的日子总能慢慢把那些过往的事说清楚的。
百里荒于是说起这些年百里境发生的事,
自百里帝君成功飞升之后,百里锦书虽承帝君之位,却迟迟未能追随先君的脚步飞升。
百里音与夹谷皓尘生了个女儿,据说继承了百里音的外貌与天资,养得极好。
如今的大荒人丁衰落,往昔英才辈出的盛景像留存于记忆。
最为杰出的一代人,怀揣着对天界的憧憬,前赴后继地投身于飞升之途,却大多折戟沉沙,灰飞烟灭,或侥幸成功飞升,自此与下界天人永隔。
为了纪念成功飞升的百里帝君,百里族倾尽心力,修建了一座雕像,周围香烟袅袅,供奉不绝。
百里族的子民们怀着敬畏,在这雕像之前屈膝跪拜,无论是对风调雨顺的祈盼,还是对家族顺遂平安的祷告,都毫无保留地倾诉于雕像之前,好似那冰冷的石像真能听见他们的心声,以无上神力庇佑他们免受世间疾苦。
钟离月华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终于,轻声问道:“他真能保佑你们吗?”
百里荒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知。”
两人又说了好些这百年发生的事。
百里荒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钟离月华身上,看着他那依旧与百年前毫无差异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平安就好。”
钟离月华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问道:“你成亲没有?”
百里荒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了摇头,那笑容里有一抹苦涩。
钟离月华没看懂,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一番叙旧之后,百里荒缓缓转身,面向壤驷胤,声音低沉而诚恳:“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
壤驷胤微微一愣,随即摆了摆手:“百里兄何出此言,的确是我们欺骗你在先,不过当时情况紧迫,实在是不便透露。”
百里荒点头。
此刻局势微妙,即便心中已无芥蒂,却仍不得不佯装对立。
还是得做戏一番。
琼华院门口。
百里荒脸上瞬间涌起一片愤然之色,而后大步流星地朝着琼华院门口走去。
行至门口,他霍然停住,身姿挺拔却透着一股压抑的盛怒,对着院门口,吼道:“以后我见你们境主一次就打一次!”
那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四周,惊得枝头的鸟儿扑棱棱飞走。话语落下,他袖子一挥,带起一阵劲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很快,壤驷胤被百里荒打伤的消息便如长了翅寓。膀一般传遍了九天城。
据说那伤势极为严重,筋骨受损,即便是精心调养,没有半年的时光,休想恢复如初。
只是壤驷胤顾念着百里荒是亡妻好友的身份,又不好追究,只好称是旧疾发作。
很快,十八城城主便接到了来自琼华院的旨意,照旧汇报城中事务,城中人口增减、商贸往来、治安详情等一一都要梳理清晰,壤驷胤会让人亲自巡查城中各处。
那一份份汇聚于琼华院的汇报,就是十八座城池与琼华院之间紧密相连的纽带,维系着壤驷胤的秩序与治理。
众人听闻此消息,皆惊得咋舌。
只觉得这百里荒实在生猛异常。
居然能直接冲进九天城把他们境主打成这样,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
真是不容小觑。
在琼华院后院室内,传说中被揍得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壤驷胤,此刻正舒舒服服地枕在钟离月华的大腿上,微闭双眸,时不时侧身在钟离月华身上香一口。
钟离月华纤细的手指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喂入他口中,壤驷胤脸上满是享受,那画面说不出的闲适自在。
真真好一副昏君做派。
不过这都是他刚才拼命拦住百里荒应得的。
钟离月华看着他这副模样,低头忍不住好奇道:“若是今天百里荒不来,你打算用什么借口修养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