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昏暗,浓稠如墨的雾气在四周缓缓涌动,隐隐传来黄泉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壤驷月曜一袭黑衣,他顺手从脚边拔起一根干枯的草,叼在嘴角,那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闭上双眼,双手迅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法诀的音节低沉而晦涩,随着咒语吐出,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搅动。
只见他的指节处,气波如涟漪般层层荡开,砸在黄泉里惊动了一众小鬼。
墨循站在一旁,忍不住拍手称赞:“少主,很厉害!你天资聪慧,之前是大荒不适合你修行。”
壤驷月曜听到夸赞,搓着手,脸上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说你知道就好,他随手挥散气波,走到一旁,“噗通”一声坐在地上,两条长腿随意地弯曲着。他一只手撑着下巴,嘴里嘟囔着:“这鬼界,真是无聊透顶!阴森森的,一点好玩的都没有。墨循,要不咱俩偷偷溜回大荒去?”
墨循一听,神色变得十分为难。他急忙上前一步,微微弯腰蹲在壤驷月曜身侧:“少主,咱们走不掉啊,您忘了?鬼界的出口被层层把守着,上次咱们不就试过,根本出不去。”
壤驷月曜微微仰头,舌尖将嘴里叼着的草顶进嘴里,缓缓咀嚼起来,眉头瞬间皱得更紧,尝到了一股涩味。
这张本就白皙如雪的少年面孔上,神色快速变幻着。
他紧抿着唇,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像是拿定了主意,开口说:“求我君父肯定是没办法,这样,我只好偷偷去借用一下我君父的东西了。”
壤驷月曜偷偷来到鬼主殿,就瞥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盈盈走入。
这女子正是鬼主之一。
壤驷月曜认识她。
好像叫什么凌雪薇。
壤驷月曜眼神迅速扫向四周,便立刻猫下腰,蹑手蹑脚地靠近墙边,而后双腿发力,化作狐狸,如同一道白色的闪电,纵身一跃,双手稳稳地抓住房梁边缘,利落地翻身上去,透过缝隙,紧紧盯着下方的一举一动。
壤驷月曜躲在房梁之上,大气都不敢出。
壤驷胤负手而立,神色冷峻。
壤驷月曜听到君父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务必在月圆之前破开大荒封印,不得有误????????????????:??????。????????。??????。”
壤驷月曜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中满是疑惑,他心中暗自思忖:破开大荒封印?这可不是小事,君父究竟要做什么?
待凌雪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之外,壤驷胤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壤驷月曜藏身的位置,声音不高:“下来。”
壤驷月曜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后腿用力一蹬,从房梁上轻盈跃下,落地的瞬间,周身泛起一阵柔和的光芒,眨眼间便变回了少年人的模样。
壤驷月曜身形站定,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看向壤驷胤:“君父,娘亲不是让我们安分地待在鬼界吗?这破开大荒封印之事……”
壤驷胤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情,随后轻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就这么听你娘亲的话?”
壤驷月曜望着眼前的君父,头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壤驷胤的眼睛,只见里头透着一种近乎着魔的疯狂,让他心底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壤驷胤:“你想想,你娘亲已经多久没来看我们了?”
壤驷月曜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嗫嚅着:“娘亲……娘亲可能在忙?”
壤驷胤喃喃低语:“在忙?怎么可能连看我们的时间都没有?我当初不该听他的话,被困在这鬼界之中。就算不受反噬之苦又如何?如今连人都掌控不了了。”
说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一丝空洞,钟离月华在外面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天界那些虚伪的家伙又会对他说些什么?这些未知让他愈发烦躁不安。
钟离月华命人把守在鬼界入口时在想什么。
是想壤驷胤永生永世都不能踏入大荒?
“你娘亲,会抛弃我们吗?”
壤驷月曜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头晕脑胀道:“君父,你在说什么?”
壤驷胤声音沙哑地说道:“对,你娘亲也许不会抛弃你……”
壤驷月曜看着如此消沉的君父,心中满是担忧,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壤驷胤身前,急切地开口:“君父,娘亲只是一时忙,才没有来看我们,你千万别多想。”
壤驷胤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壤驷月曜的脸上,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
“你出去玩吧。”
从鬼主殿退出后,壤驷月曜脚步匆匆,神色焦急。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屋便立刻走到桌前,伸手打翻了桌上的一盏烛台,也顾不上收拾。他迅速抽出一张信纸,提起毛笔,笔尖蘸墨时手都在微微颤抖。一笔一划地写道:娘亲,君父想你想得快疯了,他竟要破开鬼界封印,完全暴露在大荒的视野下……
写完后,他吹干墨迹,将信小心地折好,放进信封,又用火漆仔细地封好。
他唤来一只灵鸦,将信系在灵鸦的脚上,轻轻抚摸着灵鸦的羽毛,低声说道:“一定要把信送到娘亲手里。”
灵鸦振翅而起,向着鬼界出口飞去。
然而,这只灵鸦还未飞出多远,便被一道身影拦住。凌雪薇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勾,灵鸦便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乖乖地落在她的手臂上。
她解下信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随后转身消失在浓稠的鬼界雾气之中,只留下那封信,静静地躺在他消失的地方。
壤驷月曜被关在自己房里,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他措手不及。
壤驷胤站在门外,开口说:“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这些日子好好反省一下。”
壤驷月曜拍着门:“君父,你这是干什么?”
壤驷月曜心紧紧握住门把,用力地摇晃着,大声喊道:“放我出去,君父,你很不对劲,你自己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