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前,黎宣从包袱里拿出一个桃子,“就这个,你记得交给我姐姐,我们从小吃到大的。”
墨故知接过桃子,拿在手里掂了两下,“还挺有分量,桃子不错啊。”
“那是。”黎宣扬起下巴,骄傲了小表情,“这可是当初我爹娘的定情桃树结的果子,就像我和姐姐似的。”
“我爹说了,桃子好好长,我们也好好长。”
“黎萱。”墨故知声音很轻,像是哄孩子入睡的呢喃。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保存完好的桃子,在无尽的黑暗中那颗桃子圆润饱满,仿佛还带着特有的温度与鲜活。
“桃子好好长,姐姐也要好好长。”
墨故知把桃子放在原地,便同浥青退了回去。
尖锐的悲鸣像是卡住的磁带,噎在喉咙里不出来咽不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黎萱撑起身子一点点爬向那个鲜活透着淡淡粉色的桃子。
凝固的伤痕随着动作撕开,鲜血缓缓淌下她仿若不觉。
“桃子好好长,宣儿也要好好长。”
缱绻的低语透着温柔,那张映满风霜的脸上绽放出了久违的笑容。
想要触碰的手僵硬在咫尺,最终无力垂下。
良久,破败的身体体力不支倒在一边,就像鲜活的桃子落在地上逐渐腐烂,香甜果香此刻被血腥气掩盖。
在众人的沉默中,浥青缓缓走了过去,蹲下身不管地上人满身血污仔仔细细努力了许久。
直到余欢拿出一张毛绒毯,走到浥青身边试探性拍了拍,在一双溢满泪水的眸子中摇了摇头。
二人将白毯盖到黎萱身上,当看到桃子旁近在咫尺的那只手时都不忍地别过了头。
墨故知抬起头,天际的云层逐渐被撕开,一阵微风掠过,带走了夜晚的味道,一缕破碎的阳光穿过一层又一层的遮挡最终打在了那颗桃子上。
天亮了啊……
而那双手终究没有碰到桃子,也没有碰到阳光。
“小师叔······”
浥青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一模一样的桃子,都是精心呵护长大的,但结局却截然不同。
墨故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其中太过残忍。
只是因为父亲身为人的贪欲所以献出了自己女儿作为神明的赐“香”。
又因为主动献祭获得了享受“上香”的优先权,成了吃人队伍里的上等人。
可真正让她不敢说的是,黎宣,这个女人的弟弟,长大后是否会成为吃人队伍里的一员,是否午夜梦回时会庆幸父亲将姐姐献祭了出去。
人性就是这样,人性好似本该这样······
所以,她只能将浥青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脊背。
“小师叔,我好难过。”浥青咬着唇,声音有些闷。
“我知道。”
“她分明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是啊。”墨故知像哄小孩一样抱着浥青晃了晃,“但还有很多人正在经历她的痛苦,我们可以去阻止。”
浥青抓着墨故知的衣领,静静平复情绪。
半晌,她抹了眼泪,从墨故知的怀抱中起身,在小师叔柔和的目光中羞红了耳尖。
丢下一句,“我去帮余欢。”就小跑离开了。
墨故知垂眸摇了摇头,只有她知道,他们所遇见的一切并不是意外。
有一个人,正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下一盘大棋,而他们不过是其中的大棋子和小棋子罢了。
整理好黎萱的遗体,须怀玉提着剑走到墨故知身前,他指了指寻岳示意接下来由他充当小师叔的“座驾”。
墨故知收敛下眼中的戾气,再次抬眸是又是那个温和慈爱的小师叔。
沿着刚才那两个白衣人的痕迹众人继续深入,只是不同于初始的气氛,此刻所有人的心里都好似坠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墨故知在须怀玉背上感受到他不规则的呼吸,问道,“有事想问我?”
须怀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过了片刻又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