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眠潦草洗漱,裹好衣裳急匆匆出门。
外面看着阳光和煦,都是骗人的。寒风裹着冰碴子往人骨头缝里钻。
乔婉眠将披风裹紧了些,快步朝萧越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人头攒动,却安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窃窃私语声组合起来的微妙声音。
有品级的官员虽衣着整齐,却也难掩疲惫。
他们表情凝重或犹疑,背阳立着,像过去家里演武场中扎了彩绸的梅花桩。
乔婉眠埋头往里走,感受到一道道陌生的目光落在身上,灼得她脸颊发烫。
救命,好怪。
她快步穿过院子,还未擡手叩门,就听见里面传来萧越低沉的声音:“进。”
推开门,两个小吏正弓腰整理卷轴。
萧越挥挥手:“都下去吧,告诉外头的人也散了,去用膳歇息。”
两个小吏如蒙大赦,朝乔婉眠投来感激的目光,脚下生风地溜了出去。
卫道低眉顺眼地端来饭菜,摆满後就退出去。
萧越已经换衣洗漱过,乍一看与往常无异。
他是不是也还没休息?
乔婉眠用视线探究他的深邃眉眼,抓住了一闪即逝的疲惫与失落。
萧越坐到桌前,微微侧身,两膝张开,张开怀抱,声音低低的:“过来,好麽?”
想得美。
脑子还在否定,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弹出去,一下就弹到萧越胯上。
乔婉眠:“……”咦?
青年男子一身劲瘦薄肌,骨肉线条流畅,稳稳接住她。
她後悔了想跑,却被一只大手捞住。
也不差这一次了。
她自暴自弃地将脸埋进萧越颈窝,双手攀上他宽阔肩膀。熟悉的凛冽香气涌入鼻腔。
那气味似是打开了什麽开关,脑海中突然浮现无数他们相处时的画面。
空空的炸荷花盘子,执笔教她习字时若有似无的拥抱,同乘游船时他落寞的背景,夜宿山寺时他放过的那只傻兔子……。那些平淡的日常不知为何让她胸口发胀,鼻尖发酸。
忍了几息,终究还是让泪水沾湿了萧越的衣襟,鼻腔也不堪重负,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自己在哭什麽。
为萧越委屈?
怀念之前无忧无虑的单纯日子?
乔婉眠睁开朦胧泪眼,擡头看萧越侧颜。
心中暗道不妙:“完了,又被萧越的皮相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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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女孩软软绵绵,毫无防备。
发间萦绕着他眷恋的味道,小小一团埋在他怀中,露出一截凝脂似的纤细後颈,还在因心疼他而落泪。
萧越脖子被她糊上的眼泪鼻涕弄得湿痒,心中满足与酸楚交织。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背脊,感受着这份陌生的情绪。
二十载人生,除了幼时祖父母亲给予的短暂温暖,他的岁月尽数被仇恨丶防备与苦修填满。
直到遇见乔婉眠。
起初,这些因她而起的陌生情绪,让他感到失控,他自我封闭的本能叫嚣着让他逃离。
但温渐言的出现,让萧越不会再退半步。
如今那些失控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一根荆棘,痛苦,但是他生的希望。
是他孑孓独行中唯一的光。
萧越取出手帕,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痕:“乖,我已经不在意了。转过来用膳可好?”
乔婉眠在他怀里擤了擤鼻子,觉得失了面子,嘟嘟囔囔:“特殊情况才让你抱抱,我还没原谅你呢。”
“是,小的谢乔小姐开恩。”萧越低笑,胸腔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