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延音
“嗡——”
口袋里的手机连绵不断地震动,停了一通又打入,由心延伸的烦躁蛇似钻入耳蜗,陈疏音蹬脚往裴郁脚背上狠踩一脚,覆在她手背的手也随之受痛拿开。
她从裴郁身上跳下来,一边摸出手机,嫌恶地扫去手上被裴郁包住的温度,眼中的冷光刀锋般往他面上睇,“谁馋谁你心里清楚,别再做这些小动作招人烦了。”
她口中的“”是馋还是缠,对他来说都一样,他都是。
一闪而过的落寞并没被低头看手机的陈疏音捕捉到,裴郁自讽道:“我做什麽不招你烦?”
他话音刚落,陈疏音已毫不在意地接下了电话,转过身去背对他,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冷音一转为乖巧的甜嗓,“外婆?没,我刚回家呢,有事耽搁了一下,没看手机,真的,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谁?没有呀,我没见到她。”
“我答应了你不见她,说到做到。”
电话那头不知是说了句什麽,陈疏音顿时哑巴了几秒,电话里头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出,一听便是老人家伤心失望的语气,“音音,我什麽都晓得了,你还要骗我吗?”
陈疏音牵在心上的绳遽然收高勒实,她吞噎干涩无比,指根慌张从屏幕上划过,免提被开啓,她强行逼自己笑出来,佯装不知情,“小老太,我小金库都存你那了,我能骗你什麽呀?”
方呦呦庄严愠怒的音色并未因为她想要浑水摸鱼就转好,猝然提高的音量在偌大的房子里回响,“她今天来见我,告诉我,你结婚了?”
得到了他人口中的消息,方呦呦没用肯定的语气,反而是反问,说明对她还存有信任,陈疏音在选择把谎继续撒下去还是坦白中迟疑,腾腾转身,裴郁的墨瞳还直视着她。
瞳孔熠亮,一瞬不瞬在她身上闪烁,仿佛也在骐骥着她的回答。
“我——”陈疏音说不出口。
如果是别人就好了,她大有理由去推责是因为她爱上了对方,但他偏偏是方老太最欣赏最门清的裴郁。
外婆会怒骂她几句,又欣慰地庆幸,还好是他。
如果得知结果给老太太带来的心理伤害能降到最低,承认的後续,她愿意花时间去解决,“嗯。”
“嗯?”重蹈覆辙在她战战兢兢养育陈疏音十年後发生,方呦呦气得声音发抖,“陈疏音!不管是什麽原因,你给我马上滚回来。”
“外婆,你先别生气,他丶他是裴郁。”陈疏音预料的情形发生,忸怩地安抚,“今晚到你休息的时间了,我明天,明天一定来看你跟你说清楚。”
“裴郁?你说和你结婚那人是裴郁?”方呦呦生怕自己听错了,“你是不是拿他当幌子想掩埋真的那个?”
陈疏音颇有破釜沉舟的架势,“我一会儿给你看结婚证,事出有因,我你还不了解吗?宁愿跟你过一辈子也不会随随便便跟人结婚的。”
她弯身弓腰轻声哄了老人家好半会儿才把事态的掌控者从手中顺利择出去。
电话被安然挂掉,陈疏音像是被戳破皮泄气的气球,两眼蔫然地垂下手,见了裴郁那张懵然不知的脸,冲上去怨怼他的心加剧。
裴郁无辜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在你认同这段婚姻之前,我没有和任何人透露过我们俩结婚了。”
陈疏音当然知道不是他说的。
想借着由头在她面前找存在感的人已经做过不少类同之事,此次她没有准备,还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是她该的。
她转身往卧室走,裴郁啓动轮椅跟上来,有板有眼地解释,“周啓知晓,是因为我喝醉那次,他看到我手机猜到,他跟了我很多年,是我很信任的员工。不会去泄密。”
陈疏音轻声“嗯”道:“你不用说了,和你没关系。”
“怎麽没关系?”裴郁听她择清关系,追上她话头,“你要回去,我应该和你一起。”
他的语态过于像个要回门的媳妇,忐忑但又故作镇定,陈疏音笑出声,“我做什麽方老太都会原谅我,这不是什麽杀头的大罪。”
她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视,唇角失落地下弯,“你现在坐着轮椅,还是好好养病,别自找麻烦了。”
“怎麽,觉得你老公现在拿不出手啊?”她失意的表情太过刺眼,裴郁直言不讳但口气又开玩笑般半说半笑。
“你清楚就行。”陈疏音扶着门框睨他,“我是怕外婆见到你以後心疼我,你好全之前,先保留下在我外婆心中的良好形象。”
按裴郁要面子的可查履历,她主动邀请他一起去外婆面前负荆请罪,他估计会头也不回地拒绝。
即便他要求了要去,她伤了他自尊,他也会打退堂鼓。
陈疏音想着,不再纠结,推门留下一句“我先休息了”。
门在关到一半时被抵住,陈疏音从半人宽的门缝里看见裴郁抵挡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