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十一妹当真只是好意送女儿玩具,而非有事相求了。
谢静姝之所以拿这串九连环玉锁赠予小外甥,就是希望新阳公主看在她送的东西不贵重的情况下,不要觉得她不怀好意。
加上这九连环玉锁是皇兄送的,刚好可以在兄妹话题上展开聊聊。她需要知道其他兄妹间究竟是如何相处。现在的情况正和她意。
谢静姝笑道:“我记得七皇姐与五皇兄关系也是极好。”
“小时候关系确实还不错,都住在一块儿,总不能天天掐架吧?况且他大我四岁,就算不愿让着妹妹,母妃也不会同意。”
新阳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我是女儿,他是男儿,又差了四岁,很难玩到一块儿去。也就是平常兄妹的关系。我跟八妹的感情可比胞兄深得多。”
“什麽才算平常兄妹关系?”谢静姝颇为不解。
“平常兄妹关系就是在力所能及之内会帮对方忙,平日里不交流,或者交流很少。最多小时候玩玩,长大後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圈,哪会天天玩到一块去?就比如你我跟父皇的关系那样。如今我已出嫁,皇兄又在封地,见面时间很少。最开始七八个月还会有书信,现在大家都懒得送了,除非有重要之事。”
谢静姝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这比她想象中的平常兄妹感情要冷淡许多。
“五皇兄不会带着你做游戏之类的麽?比如翻花绳……”
“陪我翻花绳?做梦呢!我有八妹一起玩干嘛要找五哥?”新阳公主大笑着打断她,“况且他又不爱玩这个,光是教我读句诗他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嫌我耽误他时间。即便如此,我与五哥的关系在兄妹间也算是上层。有些兄妹间是陌生人,有些兄妹间就纯粹是仇人,那才可怕。不是天底下兄妹感情都像你和太子那般亲密的!”
亲密,又是亲密。如今已有三个人说她与皇兄关系亲密了。
不过新阳公主嘴里的亲密却听不出指责的意思,反而带着几分夸赞的意味。谢静姝顿时有些迷茫。
既然兄妹间亲密是夸赞,那阿娘为什麽要生气绝望?
“记得小时候我害怕打雷,那夜闪电明亮,照得整个东宫都白惨惨的——幼年时我常去东宫玩,所以也会宿在那里。”谢静姝提起些与皇兄的相处之事,希望能从新阳公主的反应中察觉这是否合理,是否会让兄妹二人的母亲觉得大逆不道。
见新阳公主神情并没失常,她放心地继续说道:
“我从未听过那般响彻云霄的巨雷,也没见过几乎要将天劈开的闪电,所以即使有奶娘陪伴也吓得发抖,哭着闹着非得要皇兄来陪我睡觉。奶娘只是哄我,并没有把我送去皇兄的寝屋。我因此闹得更厉害,不曾想皇兄这时却赶来了。”
时过多年,她仍旧记得那夜的光景。
皇兄看上去来得匆忙,只披了件外衣就过来了,发丝淋了雨,湿润地贴在脸上。墨黑的眸子看向她,“我都来了,怎麽还哭?”
听到熟悉的声音,谢静姝当即止住哭声,看清面前的人,立刻挣扎着想要离开高妈妈的怀抱,然後朝皇兄扑过去。
但高妈妈却按住她,神情担忧地望向谢檀弈,“殿下怎麽来了?秋雨萧瑟,可要当心风寒。”
谢檀弈没提风寒二字,只解释说:“瑛瑛会怕。”
因为知道皇妹会害怕打雷,所以就过来了。其它因素不在考虑范围内。
他笑着朝她招手,“过来。”
这下高妈妈也不敢拦,小公主用肉乎乎的手背擦干净眼泪便嗒嗒跑过去扑进皇兄怀里。
……
“皇兄来陪我後,那些雷电竟然都变得不再吓人。雷声跟打鼓似的,又紧张又刺激,闪电把漆黑的夜空照得亮堂,开出一朵巨大的花。我就拉着皇兄的衣袖坐在窗边看闪电,一直等闪电散尽,雷鸣消退,暴雨初歇之时才靠在皇兄胳膊上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我睡在床上,皇兄已经去太傅那里修习功课了。”
沉思半晌,新阳公主犹豫地问道:“那时候你多大?”
“四五岁。”
“哦,挺好。”
“什麽挺好?”
“十一妹记性挺好,太子跟十一妹关系也挺好。”新阳公主像是回想起糟心事,没忍住翻白眼,“五哥就不会像太子那样好,若是打雷他只会让我去找母妃。更不要说彻夜赏雷雨这种奇异的行为。”
听出七皇姐语气中颇有些羡慕的意思,谢静姝大受鼓励。
这是良好的兄妹关系,而非有悖伦理道德。
她又笑着补充,“後来我听说皇兄白日里在太傅的课上犯困,平生第一次被太傅打了手板子。”
新阳公主也噗嗤一声笑出来,“陪你看一晚上闪电,次日不犯困才怪!你能呼呼大睡,他是自小被严加教导的储君,哪能睡到日上三竿?”
“皇兄总把我当小孩子,上回脚底被碎石子弄伤了,他还帮我擦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