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民
“公子行行好赏口饭吃吧!”
尊贵体面的公子一脸为难的驻了足,摸了左袖摸右袖,在身上摸了一通後取下了腰间的佩玉跟卖包子的老板换了一屉肉包子。
老人家也是饿狠了,顾不得烫就往嘴里塞,塞了一个又忙护着包子往回跑,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家夥耗子一样从难民堆里跑过来,脏兮的小黑手一把夺过包子,噎的直瞪眼还努力往嘴里塞。
其他人饿殍似的围了过来,想抢包子但老人家下手极快,仅剩的两个滚烫的包子直接塞嘴里,就是吃不下也要在嘴里咬着,生怕被人抢了去。
邈千重问老板要了一碗水给了那一家人,老人家被噎的只能发出呜呜声,带着一家小子给邈千重磕头致谢。
“你们从哪儿里来?”邈千重逡巡四周,粗略过眼,只觉不过短短几天,镇子里的难民似乎翻了好几倍,整条长街不怎麽见本地人,熙熙攘攘扎堆的全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老人家指着方向说“我们是边境来的,好几个村子一起逃难,来到了这就剩我们爷几个了。”
邈千重看过那几个挣着水喝的毛头小子,不难看出他们也不是老人家的孩子,应该是半路上捡来的可怜娃,他问“逃得是什麽难?”
今年收成确实不好,但似乎还没严重到要让人流离失所的地步
“战乱!”老人家压低声说“自一年前边关就不安稳了,番族连月的犯境,一开始还只是抢些东西,边境大军倒也压得住,後来便越发勤了,这一年来都没个安生日子,附近的知名的乡绅早早的就跑了,我们小老百姓被逼的实在是过不下去,不然不也能弃了祖宗祠堂,几代人留下的田地就这麽的。。。。。。。。”
邈千重问“那你们这是打算去哪儿里呢?”
“听说离着不远还有片安生地。”老人家指着方向说“看守那里的可是神将三大营,有他们在,别说番族就是海外敌寇也不敢放肆,我们打算去那里避一避,看看能不能讨回一条命来。”
邈千重“你们这些人。。。。都去?”
他对三大营有所耳闻,自然也知道那里的状况,三大营虽然是晟朝的铁墙,也是赫赫有名的神将营,但他们所立之地甚是贫苦,成日的饮风咽沙,听说就算是最好的边关内城也不如江南一穷村活的富裕。
如此穷地去了就是能活命怕也得饿个半死,更何况此次投奔的还是这麽多人,也不晓得三大营的粮仓能不能养活的了他们。
“我们这样的人比草都贱,不去那里还能去哪儿呢!”
老人家突然脸色大变,似乎瞧见了什麽不得了的东西,也顾不得与邈千重告别,拉着几个小子扭头就跑,半路上滑了一跤,也顾不得疼,爬起来就跑,一瘸一拐的钻进了巷子里。
紧接着便有大批捕快涌入长街,个个凶神恶煞,手持长刀肩披枷锁,赶鸡赶鸭似的把整条街上的难民都给轰了出去。
不少人饿的没力气,又怕那白晃晃的刀子,几乎是爬着跑开了。
捕快们冷眼看着,一丝怜悯没有,有的甚至嫌难民跑的慢,驱赶时不是呵斥就是拿鞭子抽打,看的邈千重额间青筋直跳。
一只手从後伸来压在了他的肩上,轻轻松松就把即将暴怒的人给控制住了,紧接着便有男人的声音从後传来。
“年轻人,别冲动。”
邈千重回头,中年汉子冲他一笑,不急不躁道“乱世之中,公子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嘈杂的长街中突然传出一声尖锐,俩人转眸看去,只见一个瘦弱的难民正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给捕快磕头,求他们别赶自己走,他母亲病的很严重,再不看大夫怕是真的会死,捕快嫌恶的踢开了人,将蜷缩在他身後的老母亲一把提了起来,头发花白的婆子吓的手脚乱踢,尖叫声冲破混乱响彻整条长街。
捕快将人扔了出去,瘦弱的儿子忙扑过去接住,娘儿摔在一处,半天起不来身。
“还是个疯婆子!”捕快拧开酒葫芦冲着手上的脏污,嫌弃的朝俩人啐了一口“快滚快滚!要死死外面去,别脏了我们的街!”
说罢也不管那儿子怎麽苦苦哀求,几个捕快直接甩了鞭子,连打带骂的将人轰了出去,儿子被打的皮开肉绽,护着母亲就往外跑,他娘本就疯癫,被人一吓疯病登时发作了,嗷的一声跑了出去,抓住个人就嚎啕出来。
“殿下救我!”
周围捕快一怔,似狼群嗅到了血腥,立刻就围了过去“你是什麽人!”
那人身形颀长,容貌也周正,虽然穿的得体,但穷酸秀才的气质显而易见,一见捕快围了过来,吓的扭头就想跑,但他一条腿被疯婆子死死抱着,别说跑,就是挪动两步都费劲。
“官爷饶命,我不认得这疯子!”
疯婆子起先抱着人一口一句太子殿下,见人跪了她反倒不疯了,两眼迷茫的看着人,沉默一息後又向另外一人扑了过去,抱着人的腿就哭嚎出声“殿下救我!”
周围捕快当即明了,挥袖让秀才赶紧滚,那儿子跑过来拽她,想带她赶紧离开,疯婆子被拽翻在地,随後看也不看的抱住了身边一位捕快,依旧嚎着那句殿下救我。
疯婆子不晓得多久没洗过澡了,一身的脏污酸臭,花白的头发里还蹦跶的肥壮跳蚤,被这麽一个腌臜的人死命的抱着换了谁都会嫌弃,更别说还是个爱干净的人。
那捕快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看着裤子上糊到的鼻涕眼泪,崩溃的怒吼出声,锵的一声拔了刀。
急的双目赤红的邈千重突然肩上一空,随即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便听一声铁器的碰撞声。
刀锋撞上刀锋,劈落的寒刃在刹间止在半空中。
捕快的刀被人格挡住了。
中年男人依旧是不急不躁的神色,他单手持刀,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好商量道“官爷,饶她一命吧!”
“滚开!”
刀锋凶戾碰撞,擦出了尖锐的刺耳声响,捕快杀红了眼,提着刀就向那紧抱一团的娘儿砍了过去,疯婆子吓的大叫,用力将儿子抱在怀里。
“太子殿下!”疯婆子嚎道“救命啊!”
宽刀发出短促的尖锐,咣当一声掉的惊心,捕快缓步後退,攥着疼的发麻的手腕,只觉自己的腕骨当是裂开了,充血似的红如同散入水中的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过整个手掌。
从指尖到小臂又红又肿,披了血似的,看起来视为骇人。
中年男人看起来有些懊恼,甚至还有些慌张,他从怀中摸出荷包,直接塞给了那人“都给你了,可别跟人说是我伤了你,趁着年轻赶紧练练刀吧!还捕快呢!刀法也忒烂了些。”
捕快攥着疼痛欲裂的手腕,本就不出挑的容貌狰狞的有些扭曲,他咬牙怒喝道“抓起来!”
周围人如惊弓之鸟,忙不叠的就散开了,中年男人倒还是那副沉稳模样,甚至又从袖里摸出一袋银子来“两袋你可要的?”
捕快怒的快要跳脚“把他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