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
说着又转头去喊他家的小闺女:“阿囝呐!叶大夫回来了,快给叶大夫冲茶啊!”
他那刚及笄女儿闻声出来,一边笑盈盈的收拾桌子,一边轻柔的唤邈千重坐下休息。
那驴车上装满了药材,又在路上赶了几天,又脏又重的,邈千重自是不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去牵车,自己拉去了角落绑在了牲口棚下。
回来时茶已经沏好了。
邈千重是这的常客,口味摊主早已熟悉,不用交代,已经在碗里搁了醋放了葱花,阿囝从铺子里出来,另端了盘饺子放桌上。
小姑娘也就是看着腼腆,性子却是大方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一双眸弯似月牙,很是讨人喜欢了,她倒了醋碟过来,玩弄着身前的麻花辫,俏皮的说道:“今儿立冬,不吃饺子可是要冻掉耳朵的,没了耳朵,王媒婆怕就是跑断了腿,也没法为叶家医馆说一位正经的主母来了!”
邈千重扑哧一笑,说她口齿伶俐。
她爹站在一旁也跟着笑,说:“妮子好玩笑,叶大夫别介意啊!”
“怎麽会!”邈千重夹起饺子蘸了醋,送进嘴里时登时竖起了大拇指:“阿囝好手艺啊!”
小姑娘得了夸奖,将麻花辫往身後一甩,转身就往铺子里去,说是要再给邈千重下一碗饺子来。
邈千重欲拦,却被他爹给按了回去。
“她愿意下就让她去!”摊主笑着道:“驴脾气一样的人,不顺着她,一准就翻脸,您是说走就走,就苦了我跟孩她娘了!”
摊前又来了客人,摊主劝邈千重安心吃他的,自己将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呵呵的就去招呼客人了。
邈千重吃了一半,那傻姑娘就端着竹篦子出来,满满一篦子现包的饺子,看的邈千重心里一阵慌,这要是全下了,他别说吃完,就是打包了带走都得吃上好几天。
好在他爹在旁边劝了又劝,那姑娘方才打消了念头,只下了一小碗,邈千重虽然已经吃饱了,但这饺子也实在鲜美,他再多吃一盘也是能吃得下的。
人吃撑了自然就犯了懒,邈千重坐在长凳上打着饱嗝,想歇歇食再走,这会子摊子上也没什麽客人,摊主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同他说话。
“叶大夫这一去快有半个月了吧?”
“就这还是紧赶慢赶才赶回来的。”邈千重说:“生怕回来晚了就落了雪了,一旦大雪封路,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上不了路,这些个药材也就耽搁了。”
阿囝在铺子里同她娘一起包馄饨,闻言探出个脑袋出来,问他:“叶大夫,你铺子里那麽多的夥计,买药材这种事你怎麽不让他们去?寒来暑往都是自己出门,怪辛苦的!”
“傻丫头。”邈千重说:“这可不是小事,那药市上龙蛇混杂,买错了买假了都是常有的事,若再被别人骗着签下了不该签的协议,他们都是夥计不担责,我这个东家可是要吃官司的!”
待消了食邈千重也不再耽搁,同摊主打了招呼,牵上他的驴车就往回赶。
刚到药铺空中就刮起一阵寒风,邈千重只觉有冰凉落在了脸上,他擡眸一看,空中果真是落了雪。
虽然也是江南的地界,但位置到底是偏北了些,气候与江南以南完全不同,说冷就冷,说下雪就下雪,怪不得这里被人称作小北方。
驴车一停,也不用人喊,铺子里的夥计就主动跑出来卸货,邈千重站在门口,嘱咐那群小子办事稳当些,大路货别跟细料材弄混了,手脚也都轻些,有些药还得往外卖,损了卖相可就都砸手里了。
说话间地上就落了一层的白,邈千重等夥计搬完了药材才肯回的铺子,这会子雪越发的大了,路上行人都没几个,来看病的自然也不多,邈千重拿目光巡视了一眼,都是寻常的小病,自己就是不坐堂也不打紧,索性拍了肩上的落雪,准备去二楼歇歇脚烤烤火。
就在这时身後突然传来一声喊:“哎呦呦!叶大夫哎!”
邈千重脚下一顿,心道自己就没这歇脚享福的命,转身时又不得不捧上一副笑脸,冲那一步三扭,抿着一张烈焰红唇的中年女人客气说道:“王媒婆好,今儿是来看病啊还是抓药啊?”
“呸呸呸!”香的呛人的手绢在他面前一甩,绣着鸳鸯戏水的绣花鞋嗔怒似的往地上一跺,王媒婆叉着腰,翘着兰花指道:“您可别在我这装神糊弄人,我为何而来,你还不知道吗?”